王長勛

#作者當時系第五戰區司今長官部聯絡參謀。

一九三八年春，我從廬山軍校回家鄉廣濟縣，任廣濟縣社訓總隊附兼常備第一中隊長;農歷五月，又擔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聯絡參謀，故對當時在廣濟的軍民與日本侵略軍浴血奮戰的經過，知之較詳。現憑記憶所及，概述如下：

七月下旬，日軍攻占九江后，長江北岸的日軍也加強了攻勢，連陷太湖、宿松以后，繼續西進。當時部署在廣濟、圻春、黃梅地區的抗日軍隊約八萬人，廣西的第八十四軍第一八八師、第一八九師，分駐廣濟雙城驛、龍頭寨、大小坡、漚煙寨、十八堡、荊竹鋪、橫岡山脈，封口山、百家園、白沙嶺、槐樹山一帶;第六十八軍分駐廣濟鄭公塔，童子排、團山河、貓兒山、鳳凰寨、大風寨、大小烏龜山、田家寨一帶;第一〇二師(貴州部隊)分駐廣濟于仕、野馬洞、望兒寨、十八壘、毛栗尖、鵝公垴(寨)一帶;第四十四師分駐在廣濟大金鋪、若山坳、九龍城、兩路口一帶;四川部隊分駐廣濟西邊龍頂寨一帶;第十五師分駐廣濟四望山、雨山寨一帶;第二十一師與第六十七師分駐廣濟松楊橋、李興四、吳屋脊一帶;第五十七師分駐廣濟龍坪，武穴、鄔家沖，鴨掌山、戈馬塘、冷蔭塘、田家鎮、老鼠山一帶;第九師分駐廣濟叢山口、蘇家山、鐵爐山、象山、石榴花山、避難沖、凃仁灣一帶;田家鎮江防，由中央炮兵團和水雷隊防守。

日軍攻占黃梅后，其先頭部隊清水聯隊由黃梅天山麓苦竹口、后山鋪，向廣濟方面進犯。在廣濟龍頭寨、漚煙褰的我第一八八、第一八九兩師選擇有利地形，構筑工事，阻擊來犯日軍。當時由于地形好，加之廣西部隊能奮勇殺敵，雖遭到日機瘋狂轟炸，仍堅持沉著苦戰。所以龍頭寨、大小坡，漚煙寨一帶陣地，巍然不動，我軍阻擊戰獲得較好的戰果。

七月十三日，日機四架第一次轟炸廣濟，梅川東門悅華酒樓、饒采侯紅瓦屋、拐角邊巷等地，炸死我軍民二百余人。從這天起梅川人民就天天躲空襲。當時第五戰區長官部正在舉行秘密會議。第二天，白崇禧(白崇禧是在廣西一個警衛連的保護下到達廣濟，下榻梅川覺生圖書館，由筆者作向導)到廣孝寺長官部召開會議。他指出：廣濟地區對我軍作戰有利，劃定廣濟為固守區(即死守地區)，以廣西的第一八八、第一八九兩個師，在廣濟龍頭寨、大小坡、漚煙寨一帶原陣地加強工事，奮擊來犯之敵。七月二十三日以后，廣濟龍頭寨、大小坡、漚煙寨一帶的阻擊戰，麋戰空前，硬拼了三十四天，這是第一八八、第一八九兩師愛國將士，給予廣濟人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。當時廣濟流傳著一首民歌：“軍隊要學一八九、一八八，到處有人夸。”

與此同時，我山東部隊第六十八軍在廣濟鳳凰寨，貓兒山、大風寨一帶與來犯的日軍大本聯隊，血戰了二十余天。該軍組織大刀隊在貓兒山與日軍展開了肉搏戰，大刀隊一舉殲滅敵軍三百余人。就在這時，慘無人道的敵人，為了作垂死掙扎，施放毒氣彈，毒死我軍四百余人。

八月三十日，日軍攻占龍頭寨、大小坡、漚煙寨等地后，我第一八九師譚團長率領該團扼守廣濟荊竹鋪之卓必寨，掩護我軍向縱崗山脈撤退。該團陷入敵軍重圍，血戰一晝夜，團長與全團官兵壯烈犧牲。迄今當地一些老人還歌頌著這個團官兵保衛國家、英勇犧牲的悲壯史跡。第一〇三師連長葉成章，在于仕野馬洞陣地上，用機關槍擊落日軍低空轟炸機一架，墜落在廣濟蘆家河，不幸的是葉連長也壯烈犧牲。

從八月三十一日到九月三口四天中，日軍出動飛機，從早至晚在廣濟梅川城輪番狂轟濫炸，投彈數千枚，形成一片焦土。軍民尸體遍布大街小巷，慘絕人寰。九月五日，我軍為了避免慘重犧牲，從廣濟青蒿鋪向百家園，白沙嶺轉移。下午二時許，日機又大肆狂炸白沙嶺、下趙兩地，軍民死傷甚多。九月六日，日軍鈴木聯隊攻占了廣濟梅川城。九月七日，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，遂從圻春廣孝寺遷至麻城宋埠。

日軍鈴木聯隊侵占我梅川城后，九月八日攻占了李延年部第九師駐廣濟叢山口的陣地。當時田家鎮要寨深受威脅，急電李宗仁求援。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將圻春、廣濟的防務重作部署，除將第一八八、一八九兩師因傷亡重大調漢口整補外，又將第七、四十八、八十四三個軍集結于廣濟百家園、白沙嶺，槐樹山、圻春蓮花塆一帶;以第二十一集團軍總司令廖磊駐守祈春蓮花塆、第六十八軍劉汝明部分駐廣濟蔡林灣、橋頭灣、呂四房、居家崗一帶;四川部隊駐廣濟龍頂寨一帶;第十五師汪文斌駐廣濟四望山、雨山寨一帶;第四十四師駐廣濟大金鋪、若山坳、兩路口、九龍城一帶;第二十一師與第六十七師駐廣濟松楊橋、吳屋脊，李興四一帶。這就是九月六日廣濟梅川城淪陷后，我抗戰部隊重新部署的大略情況。

九月十三日，我軍在廣濟全面總反攻開始。廣西第七軍與第四十八軍在廣濟梅川西、圻廣公路的四顧坪山一帶山地，與日軍展開了拉鋸戰。我軍陣地，白天受到日軍低空轟炸的威脅，陣地被日軍占領。入夜，即強行奪回，廣西部隊與敵反復沖殺，有時達八出八進之多。廣濟北岳山、饒婆嶺的牽制戰中，第八十四軍為了爭奪北岳山陣地，失而復得亦有六次之多。

廣濟叢山口的爭奪戰中，廣西部隊第一七四師，不顧日機狂炸，前赴后繼，不斷沖鋒，奮勇殺敵，圍殲日軍四百余人，終于奪回了叢山口陣地(當時在漢口的蔣介石還曾傳令嘉獎第一七四師)。現在叢山口外的白骨塔，即是當年抗擊日軍的第一七四師官兵的忠骸(其中也有李延年部的一部分官兵忠骸)。與此同時，第十五師為了策應第一七四師叢山口的爭奪戰，九月二十二日與日軍在廣濟四望山拼死戰斗，犧牲宮兵達二千多人。現在四望山的白骨塔，即當年笫十五師官兵的忠骸。

同時，四川部隊在廣濟龍頂寨與日軍作殊死戰斗，三次搶奪龍頂寨，犧牲達三千多人。

在空前激烈的反攻戰斗中，正是中秋前后，陰雨連綿，云霧彌漫，日機不能出動，戰斗對我有利。當時盤踞在廣濟許家鋪(王貴附近)的日軍，被我第六十八軍包圍，已成甕中之鱉。不料敵竟采用慘絕人寰的惡毒手段，施放濃性芥子毒氣彈，毒死了我第六十八軍官兵四百多人。這時，第五十七師的防地龍坪、武穴兩地，相繼被日軍攻占，施中誠司令督師死守田家鎮變塞，在戈馬塘、冷蔭塘一帶，與日軍鏖戰了十多天。該師團長龍子育(施中誠外甥)，身先士卒，奮勇殺敵，壯烈犧牲。九月二十九曰，田家鎮要塞陷入敵手。